【喻黄】鸦杀尽·第五章(HE中篇 双杀手设定)

·喻黄on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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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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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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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什么什么东西?海螺?”

     “对,海螺。海边沙滩上的那种。”

     “……故事讲到这里我就已经听不懂了吗。所以说你们以前其实是,认识的?你们以前见过?”

     “徐景熙你金鱼吗?我刚不是说了吗,我们俩的渊源能追溯到十多年前……”

     “十多年……那时候你们才十二三岁吧?”

    

一场暴雨刚刚结束。

空气仍旧潮湿着,为本就似火炉般的天气添了股闷意,火炉变成了蒸锅,严严实实地盖上了盖子,呼吸都疲乏。

男孩站在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水洼之间,蓝色的帆布鞋早就脏污了一片,连带着他脚上那双纯白色的袜子一起变成脏兮兮的颜色。

荒芜的院子里黄色的土地在雨后变得更深,偶尔出现的几簇青草却显得更加朦胧。他的脚边有一朵小小的白花,没有微风的吹拂就那么静静立着。他没有注意到那朵花,只是抬着头,对着看不见分毫蓝色的天空发呆。

从迎春花次第吐芳,到夏日的第一场暴雨的滴一滴雨点落到无名城的大地上,他辗转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转眼他已经和父母分开了将近一个月。可是就算过了这么久,他依旧能在瞬间回到那一天,回到那个晚上,他躲在黑漆漆的衣柜里,衣柜外面传来一阵阵叫骂声尖叫声……一声枪响突然破空而起,在那片黑暗里划开了一道永不痊愈的疤痕……他浑身剧烈地一抖,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再然后一切都结束……

他望着天空的一双眼睛红了一圈。

他比同龄人早熟,可是再早熟也还是个孩子。而就算是大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嚎啕大哭。没人能留下一个已经十二岁的男孩子,何况他的父母死于非命,那些没人所知道的内情足够让那些似亲似疏的亲戚挪开视线,将自己划入局外人的行列里。可他们毕竟也是要尽一些“绵薄之力”,否则太说不过去。所以他得以继续在学校里读书,但兜兜转转他只能住到了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他无处可去了。天下那么大,可现在他只能到这里来了。

这时候他的肩膀突然一痛,他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后肩。那块儿击中他的石子落在地上趟着水滚走,最终停在一处很深的水洼里。他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几个似乎比他大一些的男孩子站在那里,最前面的那个穿着勉强能看出是红色的衣服,瘦瘦高高,长着一双老鼠眼,拿着另一块石头,好奇又轻蔑地看着他。

他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被击中的地方留下了湿乎乎的脏印,污水还在顺着往下滴,在白色的衬衫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喂,你站在那里干嘛?”老鼠眼朝他吼了一句。

他突然感觉那一股他压抑了很久的情感涌上来梗在嗓子里,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话啊?”那个男孩子见他半天没声儿不耐烦地喊。

“别是个傻子吧。”那些同样看不出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的男孩里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哼,”那个男孩子听了之后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握紧了手里的石头:“傻子还穿这么好。”然后他扬手将石头狠狠扔了过来。

他下意识抬起手来去挡,却突然被人拉着衣服的背部往后拽了一下。他往后一个踉跄,石头砸空了,落在地上。

“喂!你们怎么又欺负人??”

他被人拉了一把,虽然一脚踩进了身后的水洼里,连鞋带袜全部被那泥水浸透了,但没被那冲着脑门来的石头砸到。

拉他一把的是个比他高一点点的男孩子,有一头颜色很浅的头发,就像染过一样。救了他的男孩子一把把他拉到身后,背对着自己面对着那些以老鼠眼为首的其他男孩,另一只手上还攥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树枝。仔细看能发现他的脖子上环着一根细细的银链子,似乎是条项链,从他显然大了一些的衣服的领口露出来。

“黄、黄少……”老鼠眼轻蔑的表情淡下去,变成一种忌惮,“那小子是个傻子。”

“傻子你们还欺负!”“黄少”晃动着树枝,像用剑一样把“剑刃”对准对面的一群人,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自己:“这个傻子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们谁还敢欺负他!”

“猴哥猴哥……”人群里有人小声说:“算了吧,咱别跟傻子一般见识。”

“猴哥”撇了撇嘴,瞪了站在“黄少”身后的他一眼,转身走了。

 

黄少天没忍住朝他们离开的方向骂了了几句:“就知道欺负人,欺负小女生不够还要欺负傻子。欺软怕硬,要不要脸!”

他想起身后那个新来的小朋友,把树枝往一边一撂转过身:“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吧?我怎么没听说新来的是个傻子……我叫黄少天,你……”

他转过身就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稀里哗啦流着眼泪,懵了。

“……哎,哎你别哭啊,你怎么了??我拽痛你了还是他们刚刚打疼你了?难道他们之前也欺负你了?没事你跟我说!我曾经一个人跟他们单挑打赢了,他们就是欺软怕硬没啥真本事,他们可怕我了!他们是不是还欺负你来着我不知道?妈的太过分了!我帮你揍他们去!”

黄少天沉浸在自己的脑补里越说越生气,转身就要追过去,被人拉住了看起来大了好几号、几乎要盖过短裤的短袖上衣的衣角。

“没有……没有……我叫喻文州。”小朋友紧紧抿着的嘴终于打开,带着鼻音对他说。

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傻子。”

 

小小的孤儿院,蜷缩在无名城南城区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和那些大片大片的居民区、长长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街道比起来,就像个被遗弃的杂草,与葱茏的生机勃勃的绿洲格格不入,非常不起眼地在毗邻海边的一处荒芜中孤独生长。

但是在里面生活的小孩子们眼里,这颗杂草似乎就已经是一片巨大的天地,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永远的、温暖的归宿。

喻文州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孩子,来到这里时已经十二岁,身上带着亲戚们走形式作善给的一点财产,在父母离世前他的生活条件一直不错,到了这里之后他也能一直接受南城区内最正规公立学校的教育,也能一直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吃到自己喜欢吃的零食……

于是在别的孩子眼里,他永远不会属于这里。他和那些有着父母、有许多人疼爱、能够定期得到一笔客观的零花钱的“有家的”孩子们,才是一类人。

所以每天他放学,骑着一年前从家里带来的自己的自行车回到这里,只有一个人在门口等他;所以每天晚上吃饭,坐在他附近的只有对面的那一个人;所以每天打地铺睡觉,只有他会在他旁边躺下,叽叽咕咕地好奇地问他学校里的事情……

其实他们两个人完全不一样。喻文州在父母的怀抱里安稳地成长时,他已经是个弃婴——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却被母亲残忍抛弃的孤儿,从出生开始便在孤儿院里成长,浑身上下只带着母亲留给他的一个吊坠,和刻在那上面的名字,意外地闯入了这个世界里。然后又抱着这个名字和那一颗火热热的心,风风火火地闯入了喻文州的世界里。“黄少天”这个名字就这么走进了他的生活。

在喻文州努力尝试着融入这里时,他却努力地试着逃离,问他许多孤儿院外面的事情。一些在他眼里很平常的事,黄少天要好奇地问个好久。也许是第一次有人能够告诉他这些,他感到感激,于是作为回报他教了喻文州许多他自己视为“绝活”的东西:喻文州跟着他学会了在半夜熄灯后摸着黑静悄悄地翻墙、学会了偷偷从分零食的阿姨的糖果盒里多拿一颗糖果、学会了和小吃街上的小贩们打交道叫他们给自己留一点想吃的东西——以前这些事情都是黄少天一个人做,现在就带着他一起做。

他后来才发现,黄少天其实也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这很奇怪,他就在这里长大,却和这个地方完全不搭,在喻文州来之前他反而是最无法和其他孩子玩成一群的那个。他从不想着如何去讨大人的欢喜,也不去计较为什么有些孩子就能在万千宠爱下成长有些只能挣扎着生存,更是早就不会在去在抛弃了自己人身上按上不明不白的什么幻想和期望。

除了糖果与书本,他最喜欢大海蓝天,三天两头带他一起跑出去,去那片由于距人口密集区太远而还没来得及被开发成景区的沙滩,远远地看一眼地平线,似乎就满足了一样,欢欢喜喜地回去。

他喜欢黄少天。就像他喜欢母亲送给他的金鱼,喜欢自己上课的教室窗边的银杏树,喜欢吃学校食堂偶尔才有的白切鸡。可是又有一些不一样,他可以把自己的白切鸡全部给他吃,却不会给金鱼,而如果黄少天想要,他也可以把金鱼送给他,不是看在他送给自己糖果的份上,也不是因为每天会等自己回去,就算没有糖果,没有人等他,他也依旧可以毫不犹豫地把白切鸡和金鱼给他,就像最开始他刚来到这里,黄少天连带把自己的那份饭后的小零食给他一样。

他觉得这样挺好的。他再也不会像一年前那个夜晚一样恐惧,也不会像他刚来到这里时那样迷茫,只要有黄少天在这里……他莫名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一定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黄少天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他想陪着他,甚至还偷偷载着他到过自己的学校。可是喻文州从一年前来到这里开始就经常生病,他没法陪他去的或带他去的地方有很多,而自己的存在有时反而会禁锢他的脚步——黄少天总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呆在自己身边,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于是虽说喻文州很想叫他永远陪着自己,可当他在那个对其他人说无比平常的即将进入秋天的、已泛起丝丝凉意夏日里惊醒,却因发着高烧只能缩在被子里,手里紧紧攥着醒来时发现的他留给自己的吊坠,听着外面嘈杂的、纷乱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尖叫声与他无比熟悉的、能够令一切化为死寂的枪声时,在恐惧与迷茫再次从头到尾将他淹没时,他甚至都没有因为接连的厄运怨天尤命,只是在下意识地一次又一次地祈求命运,让黄少天不要回来,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他迷迷糊糊地记着黄少天在离开前说要去海边,要去找海螺——越远越好——他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接近,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阴魂不散??——永远离开这里,就算是随着大海漂泊也好,不要回来看到这里的一片狼藉——最好在远方的某个角落,快乐地、自由地、像悦动的轻风一样活下去……

 

黄少天踩着暴雨来临前的隆隆轰鸣声回来。手里捧着他花了老长时间找到的一块完整的海螺。

因为自己在昨天晚上拽着他溜出来玩,喻文州在秋寒袭来的夜晚里打了好几个喷嚏,第二天早上便生了病,没法从床上起来。

他头一次被愧疚逼得眼泪都要出来,想到喻文州曾几何时同他讲过父母在世时带他到海边找寻完整的贝壳的往事,以及他讲述往事时柔和而又落寞的眼神——于是他破天荒地在没天黑时就溜了出去,怕人担心还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人留下了最贴身的“信物”,没想到在他刚刚到达海边不久,天就昏暗了下来。

他看着远方已经有着要汹涌起来的迹象的海面,心里莫名地有些慌张。

他想起电视里出现过的在惊涛骇浪中整个沉默的巨大的船,咬了咬牙开始低头找起来。

终于在天边开始打闪的时候,他找到了一块象牙白的海螺,相当好看。他检查了一下海螺上面甚至没有多少磕痕,终于咧起了一直抿着的嘴,转身向回跑去。

从海边到孤儿院,从孤儿院到海边,这条路他跑过好几遍。这条路上总没有什么人,是南城区没来得及开发的荒地,连零落的小村房也看不见多少,要一直跑到孤儿院那里,才会多多少少有人出现。

也许是也因为天边作响的雷声过于频繁,也许是因为暗沉的天硬是将午后变得似傍晚般黑暗,也许是因为稀稀拉拉开始落下的雨点一点点浸透了他的衣服,也许只是因为跑得太快——他感觉心跳特别特别快,他的手开始颤抖,他感觉他有些害怕。

不过只要跑回去,他想,只要跑回去就没事了。那些阿姨会像以前一样责骂他太顽皮,然后扔给他要换上的衣服。然后喻文州……也不知道他好些了没有,醒来后看到自己不在他身边甚至不在这个院子里,会不会紧张?也许自己留下的“信物”会叫他不那么紧张,可是今天的天气真的不好,好吓人,文州会不会也吓到?他今年会不会也像去年刚来的时候那样缩进柜子里不想出来?他会不会……

会不会……

 

海螺啪地落到地上,撞在凸起的石块儿上,磕掉了一个角,碎裂的声音在巨大的雨落雷鸣声里消散。

糖果,书本,白切鸡,学校,大海,蓝天,喻文州——统统碎成粉末,或许这一刻已定了在未来,这一切已然或必然将被鲜血被仇恨淹没。

 

而记忆中那个忧愁而温和却充满生机的面庞,时隔近十年,在撕掉那层假笑着的面具后板着扑克脸坐在他的对面。

黄少天有些神经质地看着他的脸,感觉到了一丝理所当然存在可又令他有些愤怒的陌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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