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锅药

·喻黄only

·指路

第一章

·暂定周更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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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我一直觉得，那天我们的见面，非常戏剧性，巧合得分毫不差”，他轻声笑笑，完全不见刚刚生气时的冷硬“也许是天意吧。”

 

喻文州听到外面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有人在大喊大叫，有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东西落在地上时砰砰当当的声音。一时间宁静的走廊变得非常喧哗。

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虽说对面就是正在狂欢中的夜店，但不改他处在其对面的宾馆的事实——这家宾馆和它对面的那家夜店一样在整个无名城内口碑都不错，喻文州也在几天前来踩过点，这个时间宾馆内本应夜深人静了，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如此骚动——这很不对劲。

他顺手捞了一些瓶瓶罐罐把刚刚架起来找好角度的狙击枪架藏在后面，起身整理整理衣服，然后从厕所走出来，顺手把门关紧。

他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确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径直走向了房门。

他这次任务行事非常低调，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但这种突发情况怎么看都不正常。不过就算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需要警惕。

他咔哒扭动把手，打开门。

猝不及防地，他连门外到底是什么情况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夺门而入。那个人的速度非常快，力气也不小，一头撞在自己胸口却毫无退意，一双手迅速伸过来紧紧环住自己的腰，急速跑步带来的冲力和那个人整个人的重量一起压过来，他被撞得往后倒了几步，那人哧溜钻门里，用脚一踹砰地把门甩上，然后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架在了喻文州脖子上。

“别乱动不然我不小心一个手抖你就交代了。”是个男的，比自己稍微矮一些，他要贴在自己耳边说话还需要微微仰着头，他虽然有些带喘但语气低沉且语速非常快地说出了这句话，喻文州差点没听清他说什么，但话语间威胁意味十足，他光听那语气也就明白了这个人的意思。

他左手揪着喻文州的衬衫领子，右手稳稳当当地拿着匕首，完全不像是会“手抖”的样子，又推着喻文州往前走了好几步，一用力把他按在后面还围着黑红色纱帐的大床上。

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离这里越来越近，那人俯身用膝盖压着喻文州的胸膛不让他动弹，右手依旧很稳，左手伸到喻文州脖子后面似乎想捏晕他了事。

这个人应该是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发现了。身手体能和各种素质都不是普通人有的，戴着面具，极有可能是同行。可能是巧合，当然也可能是哪股势力设的什么局。

喻文州迅速分析着，在察觉到这人想直接捏晕他强行让他配合之后，不急不慢地摸出了手边被子底下的手枪，贴在人太阳穴上。那人猝不及防瞪大了眼。

“先别急着捏晕我。万一他们要一个个进门检查，我还能帮你挡一下。”

察觉到那人错愕的眼神，喻文州朝他带皮不带肉地笑了笑。

这个气氛非要说其实还蛮奇怪的。夜店对面的这家宾馆是无名城口碑最佳的一家情趣宾馆。这个房间的装潢走了非常暧昧香艳的风格，黑黑红红昏昏暗暗，灯光都是暗黄色，整个房间里最亮的就是那人银色面具和手里匕首的反光。

“靠，”他好像终于反应过了过来：“老子这是脱欧入非了吗。”他咬牙切齿地在喻文州耳边说出这句话，可拿着匕首的那只手还是分毫未动。

门外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

“……咱要不先把家伙放下？”是个人被抢指着脑袋都不敢乱动，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僵持在了床上，“我猜是同行吧？也不知道赶什么巧了哈，我运气不好被发现了从对面连廊跑过来的，真没想到能碰上同行。既然是同行呢也不要这样刀剑相向了吧？我觉得我们说不定还能合作一下。接了大半夜的活都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是同行才麻烦，”喻文州淡定地听他叽叽咕咕说完默默拨开手枪保险：“夜雨声烦。”

 

黄少天眼皮一跳，目瞪口呆地看向这个从被他扑倒开始就一直云淡风轻的人，猝然开口：“你是联盟的人？”转念一想估计是被人下套了，心里狠狠骂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面上呵呵笑了一声：“联盟厉害了啊，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本来是个一点难度都没有的活儿，目标是个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也不忘半夜跑正开着面具狂欢会的夜店玩耍作死的傻逼，他只需要找个没人注意的时候对着人脖子抹一下然后跑路就行。他以顾客的身份混进去，没想只远远见着目标一眼就被那人花大钱雇过来的六亲不认的保镖发现了。

这是他还不算特别漫长但也足够传奇的职业生涯里第二次还没动手就被发现。上一次他把在场所有人都灭口了，这次在场大部分都是无辜的普通人，这种方法实在不可取，于是他只能先跑路。第一次的确是由于学艺不精，这一次却是单纯运气不好被人瞎猫碰上死耗子——他本来这么以为，现在看来也许早就被人盯上了。

而那人甚是无辜地眨眨眼：“没有。这是意外。”

“……”黄少天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整个人一噎。他不禁想咆哮这种时候装傻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是联盟的人，但是确实不知道你也在这里。你的身份是我猜的。”他平静地向黄少天解释。

“……”

“业内如此擅长冷兵器，而且目前还活跃着，真的没几个了。”他还特别好心的告诉了黄少天自己认出他的原因。

这样看来的确是意外，自己的身份也的确是他“猜的”，是自己傻了吧唧的承认了。

黄少天顿时觉得有些郁闷。

所以这次真的是他运气太不好，被目标发现，还撞上了联盟的人。

业内都知道的，垄断大半市场的杀手联盟有一个规矩是，“工作”中遇到同行直接灭口。所以他们这些游离在联盟外的自由杀手为了避免麻烦，见着联盟都是绕着走……像他这样一头扎进人怀里的说出去已经可以成为谈资了。

而在对方有枪自己没枪的情况下，这位来自联盟的同志居然并没有二话不说毙了自己，也就是说还有回旋的余地。

“……商量商量？”黄少天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感觉到这人有多少杀意，不然他也深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早就先跑再说了还在这跟人玩什么床上play。这人大概是想放自己一马。

那人先问了一句：“你这次的目标是谁？”

“陆壬甲。贩毒的。”黄少天没什么顾忌地告诉他。

“嗯，我也是。”

黄少天其实也想到了，需要联盟下手的活儿一般都会牵扯到一些大势力，仔细清点一下也就这个人能算个数，所以撞车的可能性真的蛮高。

所以他这次是运气背到什么地步了才会一连串碰上这么多事。

黄少天看着这人带皮不带肉的笑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让给你让给你。你先把枪放下行不行。”

那人斜眼看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

“啧。”黄少天心想联盟的人就是毛病多，这么多疑。

他刚要把匕首放下，门口传来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下门！查房。”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那边一边找着人一边叫上宾馆管理方拿着备用房卡来一个个查房了。也真是缺德，不知道这个时间在这种宾馆里的人都在屋子里干嘛吗？

他一边在心里为那些估计要被这一出整得直接萎掉的宾馆房客们点了个蜡，一边迅速放下匕首，那人也赶紧挪开了枪。

黄少天三两下把自己身上那套装保镖用的小西服外衣扒了扔老远，另一只手把自己领子扯得乱七八糟，又顺手把腰间皮带解开抽出来扔在床底下，咔咔两下鞋子也蹬了掉在床底。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非常迅速的动作，黄少天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还用眼神示意他也一起来。

然后那人眨了眨眼，伸出手掰住他的肩膀一个翻身就把黄少天压在了床上。

黄少天目瞪口呆下意识一挣……没挣开。心想这人力气不小。

然后就见他发狠自己咬了一口下嘴唇，竟然是直接就见了血。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进来，说了声“抱歉”就直接拿房卡开了门。

于是外面的服务员和后面跟着的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一开门进来就看到重重暗红色帷幔之下隐隐约约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还是俩男人，下面那个衣衫凌乱，似是极其羞赧地拉过那暗红色的被子来盖住了脸；上面那个穿戴整齐，嘴唇肿肿的还泛着血色，偏过头看过来。

那个穿警//服的举起手里的证件意思意思展示了一下，似乎被这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辣到了眼睛，皱着脸慢吞吞开口：“……打扰了，是警//察，刚刚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什么警//察……分明是那陆壬甲哪里找的冒牌货，估计是他手下。黄少天一边死捂住自己的脸一边腹诽。

正当黄少天想着如何应付过去，要不趁这两人走近直接捏晕算了的时候，此时此刻压在他身上的同行同志冷笑了一声：“呵，查房还查到我头上了？”

又从裤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反手甩了出去，服务员手忙脚乱接住拿来一看，是本店vip充值金卡和一张银行卡……顿时脸一白，要命了，这个人不能惹。

“滚。”

黄少天随着这个字话音落下特配合地微微一颤惊喘一声。

虽然外面的人看不清但光听声音脑补一下，那画面也可当真香艳了。

同行同志一直面带微笑从容不迫，服务员和假警察却愣是被这笑容吓出一身冷汗，服务员鞠了一躬磕磕绊绊开口：“不、不好意思……”

他又转身和假警//察说：“金卡持有者是我们宾馆的投资方之一，我代表我们宾馆方担保这位先生没有任何问题！”黄少天听罢在被子底下挑了挑眉。

假警//察表情为难，似是在权衡犹豫。

“再不滚的话，”压在他身上那位表情依旧不变声音却沉下来，叫人毛骨悚然，“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的。”

假警//察终于是怕了，想着估计这人可能是个人物，不能把事情闹大，于是终于和连声道歉的服务员一起出去了。

 

黄少天挑眉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耳边就是那人紧握着拿着枪的手，想到联盟一直以来的作风，心里为刚刚那俩离开的人点了个赞，心想不错啊兄弟恭喜你捡回命来了。

他耳朵灵。听外面两位兄弟走远了才想继续开口，刚扒拉开被子一个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他就被从身上那人颈间落下的东西转移了注意。

那是一条银色的吊坠……

他顿了顿，用手抓起了那个吊坠。

 

银制的链子上挂了一把镶嵌在六芒星中央的银制的长剑。这个吊坠从头到尾都是银制的，除了那剑柄处有一块小小的陷下去的圆形凹陷，大概是原来嵌着的小水钻一类掉了。

喻文州按在扳机上的手指瞬间一紧，拿着枪的手抬起，声音骤然冷下来：“放下。”一直和颜悦色的人竟在此时出现了真实的杀意。

那人倒是完全没被这突然的杀气吓到，也没什么别的意思，看了一眼就放下，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什么恶意。

“别这么凶别这么凶，我也没那个力气去勒死你”那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喻文州手里的手枪：“冷静点？”

喻文州慢慢收回了手里的枪。他本来也没想真的开枪。他手里只有一个消音器，装在了厕所里那把狙击上。开枪肯定会吸引人过来，得不偿失。

这人看来手贱。可喻文州再不喜欢别人动这个东西也要保持理智。

夜雨声烦大概看他脸色太臭，也不想闹得太不愉快：“抱歉抱歉不是故意要动你东西。只是我以前有个和这个差不多的后来丢了来着，”他虚虚地推了推喻文州的胸，喻文州缓缓起身，“不过我那个后面有刻字。”声音极小，不过离他不远的喻文州还是听清楚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整个人浑身一震。

喻文州劈手去夺他的面具。

夜雨声烦迅速一躲，喻文州什么也没碰到。

“哎，这就别了吧？”他马上滚床边从床上蹦起来离他几米远，又想起来去穿鞋子。联盟有着庞大的信息网。游离在联盟外的自由杀手被他们用其身上无处不在的微型摄像头拍下了脸，那是完全可以马上被扒得底裤都没有的。

喻文州自然清楚这些。其实也不是有意，他完全是下意识这样做的。被这么一躲也马上回过神，这样做实在不妥。他第一次在出任务时这样不在状态。

可他哪还有心思管状态不状态。
    “刻了什么？”他问。

夜雨声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会问这个，有些懵逼地“啊？”了一声。

“你的那个上面，刻了什么？”

喻文州觉得自己疯了。他明白这或许只是个天大的巧合，这样做对他一点益处都没有，甚至会带来许多麻烦。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去确认。

充满杀戮与阴谋的生活对他而言已经相当于常人的静谧无波。而沉寂如死水一般的人生终于久违地再次泛起了波澜。

真是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也罢，只是巧合也罢——这是他一直来无法放下分毫的执念。

“……你们联盟连这个也要管？”喻文州心里是滔天巨浪，面上却一丝破绽也没有，夜雨声烦也没有察觉到，整理着身上衣服，面具下眉毛一挑，有些戏谑地看过来。

喻文州没有回应他。也许是被喻文州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他一眨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错开了眼神：“行了行了既然活儿让给你了，那我也可以收工了，”他一边走向严严实实地拉着厚厚的暗红色窗帘的窗户，一边挥了挥手“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有缘再见！”

他和喻文州擦身而过，转眼便钻进窗帘，动作非常利落地跳窗跑路了。

夜风呼呼刮进来，厚重的窗帘布也被吹得动来动去，还有几丝气流窜了进来，吹得喻文州的头发动了动。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看着窗户的方向抿了抿嘴，径直上前去关上窗户，转身又走进了厕所。

夜雨声烦，夜雨声烦。

他一边熟练地捣腾狙击枪，一边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人面具下模糊的眉眼。

是他吗？

他又看了一眼表，俯身看向瞄准镜。他轻轻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跳。

目标正如计划里的那样出现在视野里，他把模式转换成夜视。

是他吗？

他最后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部，却整个人一顿。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半晌他气息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三秒后，对面夜店的所有灯光啪一声灭掉，人群陷入慌乱。

刚刚还在为自己发现了一个潜藏在附近的杀手而洋洋得意的陆壬甲，在还没反应过来时被一枪爆头，当场死亡。

TBC